琥珀是自己醒过来的。
料峭春风从破碎的窗户吹进,窗帘浪滚着。
梅塔背对她,赤着上身,倚窗而立,任由窗帘拂过他的发尾,淡淡月光照得他肌肤冷白。
“你没睡吗?”琥珀裹了毯子下床,站在他旁边。
“我在想,”梅塔顿了顿,低下头看她,“你去城区时,有没有感应到生命树?”
琥珀当时碰到了一天昼,所以只绕城不到一半就回来了,所以她不是很确定,而且她也不想让他掌握太多。
她决定敷衍他:“应该在城中心吧。”
梅塔点点头,似乎信了她的说法。
“刀在桌上。”梅塔走到沙发上坐好,敲敲沙发旁的小圆桌,对琥珀示意道。
桌上放了一把匕首、玻璃瓶和手帕。
琥珀握住刀柄,看向靠坐沙发上的男人。一条手臂搭在扶手上,半阖眼假寐。
任她宰割的样子。
即使之前话说得再狠,真要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她还是会有所顾忌,血肯定要流得到处都是。
琥珀往刀刃覆了一层魔咒——削铁如泥。
跨坐在梅塔腿上,手一寸一寸摸过他隆起的肌肉,琥珀摸到他砰砰跳动的心脏,强韧,像巨塔倒塌般地震动。
她感觉自己没用力,甚至没准备好,那大半截刀刃就扎了进去。
血喷薄而出,滚烫的。这次溅到了她脸上。
琥珀刚要抬手擦脸,突然想起来要接住这些血,一时手忙脚乱,刀也没拿住,滚到腿上。
倒是梅塔睁开了眼,一手捞过玻璃瓶,瓶口对准伤口。
玻璃瓶半满时,梅塔移开瓶子放在桌上,伤口的血还在汩汩流淌,在腿上积了一小滩。
“还要再来一刀吗?”他揶揄道。
他脸色苍白如纸,琥珀见了,从鼻子闷出声不屑的轻哼,伸手盖住伤口,手心散发红光。
血止住了。他喟叹一声,脸上有了丝血色。
暗杀国王撒丁的毒血静置在玻璃瓶中。
梅塔指尖沾血,在瓶子周围写下魔咒,鲜红的咒文围绕瓶子漂浮。
瓶中之血起先是赤红,然后漆黑似墨,颜色渐淡,最后透明如水。看更多好书就到:h u wu.c o m
“亲爱的,给我一点你的血吧。”梅塔举着瓶子到琥珀面前。
琥珀问:“为什么?”
“中和毒性,如果撒丁死得太快,会惹人生疑。”无懈可击的回答,梅塔还补了一句,“你不想的话也没关系。”
这下子,琥珀没有不给的理由了。于是她用刀尖刺破指腹,挤了十几滴血进去。
瓶中液体很不稳定,从透明到赤红,又转回透明,混沌至极。
一切都料理完毕后,琥珀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泡个澡,再好好睡一觉。
“琥珀。”梅塔叫住了她,声音听起来疲惫:
“不管他们和你说了什么,我想说的是,我和你才是真正的利益共同体,我会帮你得到一切,陪你走到最后。”
她转过身,看见梅塔定定望着她,笑容很淡,恍若一个错觉。那张脸在碎银似的月光下,显出难得的凝重。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时,琥珀想起梅塔所说的话语。
她觉得,似乎什么事都难以逃脱他的眼睛,他对于时局的细微变动太过敏锐,野心也磅礴到无以复加。假若想要驯服,必须施以更加强制的手段。
第二天早晨,琥珀没有听到窗外熟悉的乌鸦叫。
推窗往外看,广场草坪落满黑色羽毛和零星血迹,有两个仆从在打扫。门楼上站着成排士兵。
首相塔空荡荡,梅塔不知所踪。
老侍官安斯卡在正午时分前来,他告知琥珀,首相大人正陪侍国王陛下左右,城堡已经戒严,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国王所居住的主堡,更是设置了强大的魔法屏障。在春日的温和阳光下,屏障闪着刺目白光。
这座漆黑的乌鸦城堡内外,好像有无数张幽暗的网笼罩着。
琥珀希望自己是收网人,而非落网者。她待在城堡内,耐心等待自己编织的那张网得以收拢。
城堡戒严的第十二天,琥珀正在书房研究魔法阵图,作废的纸张散落身侧。
安斯卡敲响书房门,要将她领去主堡,国王的寝室内。
国王寝室藏于主堡秘处,穿过复杂的走道,琥珀看见两名士兵把守一扇雕花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