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年幼的他被母亲猛地拽了出去跪倒在王府门前、被按着脑袋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响头。可怜的女人不愿意接受自己被随意玩弄且抛弃的真相,生下孩子后早在邻里的议论和家人的嘲讽唾骂中陷入了疯魔
他被撞得满头是血,温热粘腻的液体顺着额头流过眼睛流入理口中,余下的顺着与雍帝颇为相似的下颌弧度滴落在地上,他终于被雍帝的仆从自女人的手中拽出,在女人的哭嚎声中勉力睁开眼睛抬头看向端坐于马车厢中的人。
他的视线恰好与随手掀开车帘的男人对在一起。
华丽轿厢内的男人容颜精致却神情淡漠,冷冰冰的眸子似乎不含一丝情感,他只是轻飘飘地扫了地上的母子一眼,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下人将他们拖下去不要在门前浪费他的时间。
那时候他太小了,且时隔了这么多年许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脑子里只剩下当年他狼狈地跪在地上、抬眼看到重重轿帘下容颜精致的男人时心里的恐惧和期待。
恐惧什么期待什么他已经懒得去想了,反正……于现在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了。
他不清楚北境的规矩,只能依着临出宫时柔嫔身边教导嬷嬷给他恶补的礼节跪在高坐于马上的燕王面前,躬身朝他行了个雍朝的大礼。
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以最卑微的姿态祈求面前的人能给予自己一线生机。
能活着谁会想死呢?
他正对着阳光,在刺目阳光和满目银白色下根本看不清燕王的脸,只能隐约辨认出那是一个十分高大的人,当然或许也可能是因为对方正坐在马上的缘故。
不过北境人的体格似乎生来就要比大雍高大健硕,他还记得自己在柔嫔宫中被教导礼仪时听到的话——
“北境蛮子各个力大无穷,听说他们那个那尔图曾一拳打死了一头凶悍的狼!”
“天……不是说那尔图被燕王给打怕了吗?那尔图都这么凶狠那他们的王该有多么可怕啊!”
“谁知道呢,你看他们一个一个膀大腰圆的,那胳膊比咱大腿都粗!这一巴掌下来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吧……”。
“哎呦喂,还好去的是这位,要是四公主那柔柔弱弱的……咱四公主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呐!”
这几个嬷嬷并不清楚他被灌药根本就活不到北境的事情,却也没操心过他到了北境又该怎么办,她们似乎根本就不把他当做个人、只将他看做一个陪嫁过去的花瓶或者首饰物件,连说话都毫不避讳在那惋惜嘲笑。
“那个叫那尔图的莽子,一手就能将羊腿给撕扯下来,吃相更是粗鄙难看没有一点礼数,我看他们北境那个君主估计也是个满脸胡子茹毛饮血的粗莽大汉,北境那地方常年被冰雪覆盖寸草不生,你这体格估计嫁过去没三天就被燕王一巴掌给抽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