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言盯着季昶车上的遮阳板化妆镜,愤愤地拿纸巾蹭着嘴,脏得要死,得用酒精消毒才放心。
越弄越烦,她将纸甩在一旁,有些不满地瞪季昶,“你在那儿呆多久了,你是不是看到他抱着我,干嘛不来帮我?”
季昶眉头皱起来,眼色瞬间黯淡了下去,他手搭在方向盘上,没看她。
陈司言不解地望着他。
“你们正点下班的时候我刚到,想给你一个惊喜…但你一直没出来,最近一直连轴转,没留神就睡着了……”
陈司言预感到什么,她闻到雨水潮湿的气息,轻轻提着呼吸。
季昶缓了一口气。
“醒过来...…一抬眼,就看到你跟他在接吻。对不起……我以为.....…”
“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以为……这是你之前提过单位新分来的那个...…是你找的……年轻的新玩伴....…”
他不断重复着对不起,手指不自知地点着方向盘。
……直到看到你扇了他,我才发现是我误解了,对不起.....…”抓着方向盘的手骨泛白,不知如何面对陈司言。
目之所及街上肮脏的水渍,阴沉的天,整个世界仿佛仍被困在几年前那晚自己盛怒的暴雨里,心里绝望的风雨呼啸着,浇了个透。
所有的尊严、信任也随着那场无声的哭泣,一并从血液里流干了。
而刚才,自己因重新陷入这种可笑的境地,居然并未立刻觉察到陈司言的不适,没能及时地出手。
他觉得自己糟透了!前所未有的糟糕!!!
头颓丧地埋进了手臂里。
陈司言听着听着,一肚子的火忽然熄了,她张着嘴,哑然抽气。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平时看起来那么不可一世的季昶,居然还陷在当年被她背叛的阴影里。
他的潜意识里,是认为她随时会替换掉他么?
会趁他不在的时候,随便找人去上床么?
甚至在自己单位就...…
耐不住寂寞,急不可待地要做出这种事么?
可即便他就是这么想的,她又如何能怪他呢。
毕竟。
当年她就是这么做的。
……
她陷在座椅的阴影里,眨巴着眼睛,胸口起伏。
车前,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步履匆匆。
雨还在如常地下着,天灰沉得,再也无法放晴。
车内逼仄,她无措地呼吸着他的痛苦。
良久,她默默从方向盘上,攥过季昶冰凉的手,环上自己的腰。
将他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前。
“记得…我们领证以后,我是怎么跟我爸妈说的嘛…我说过,我没打算离婚,会跟你把日子过好。
这不是一句空话也不是一句应付他们的气话,我是真的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你不在的日子,我每次见不到你,我都会特别想你,想你想得快疯了。这些话,我不喜欢说,或者我是不习惯,拥有这样炙热情感的我。
那些东西在我心里不断翻涌,滚烫着,就像你一直以来对我那样,我是该诚实面对自己。
季昶,这么久以来,就像你不能没有我,我不能没有你。”
说着,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搂紧了怀里的人,吻上怀里他懊丧的头顶。
可,季昶却一直赖在她怀里没起来,直到陈司言感受到他肩膀微微地颤动,自己湖蓝色的衬衣胸口洇湿一片。
她吻着他头发,将他抱得更紧,手指不停摩挲着他的后背,像他无数次曾安抚自己那样。
她吸了吸鼻子,低下头,抚着他的脸凑在自己眼前。她闭上眼睛,吻他潮湿的眼睛,脸颊,还有湿漉漉的嘴唇。
季昶像一条被雨淋湿的大狗搂紧她。
过了一会儿,才轻柔地回吻她。
唇齿间,陈司言听到了,季昶从来没有说出口的一句话,大概也是那天他喝醉以后口齿不清,没被陈司言录进去的后半句:
“老婆,我爱你。”
.....…
陈司言的眼泪跟他交融在一起。
像窗外听不到声音的雨。
“季昶,我爱你。”
.....…